小时候我很挑食,在班上我永远是最瘦最矮的那个,母亲为此很是忧心。于是她花了很多心思在我的伙食上,想方设法换着花样地做一些“奇奇怪怪”的食物。
在所有食物中,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一道名叫“观音豆腐”的菜。
那是一个下午,我放学回家,母亲正提着篮子要上山摘野菜,我便跟着她一起去。那是大别山区特有的一种野生灌木——腐婢,椭圆的叶子前端长而尖,边缘不规则,颜色浓绿,在一片灌木丛中并不显眼。母亲之前也做过很多野菜,我却从未见过这种用树叶做的食物。等我们摘了满满一大筐下山回家,母亲说了句:“这次做的和以往的都不一样,你就等着吃吧!”
将那些叶子反复用水漂洗后,母亲拿来一块干净的细纱布,将叶子装进纱布里反复揉搓,直到挤出绿色的汁液,如此反复直至将所有的汁液收集成一大桶。在我疑惑的目光中,母亲洗净手,盛来一盆火灰,倒进水里搅拌,然后用纱布过滤,再将过滤好的火灰水倒进树叶汁水里。我惊呆了,树叶汁水已经很奇怪了,火灰这样“脏”的废弃物怎么能吃呢?还是和树叶汁混合在一起,真是太不可思议了!
母亲拿着勺子边搅拌汁水边对我说:“这是观音豆腐,它的营养价值可高了,并且特别好吃,不信你待会儿试试。不过不要急,做好它还需要点时间。”说完她就将桶口用纱布遮盖住,静置在一旁。大约过了大半个钟头左右,母亲将纱布揭开,汁水已经凝结成固态。她用刀将成形的固体状食物切成一块一块放到碗里。我看到这成品时,更是惊讶地合不拢嘴。真的是太神奇了!这晶莹光滑的墨绿色的豆腐块,实在是很难和之前的树叶、火灰联想在一起。
这观音豆腐不仅外观十分诱人,吃起来也是美味非常。将豆腐切成小块撒上白糖,入口爽滑松软,香甜可口,回味无穷。我记得我那天足足吃了两大碗糖拌观音豆腐,那味道直到今天也无法忘怀。
母亲后来对我解释这道菜的由来。相传在很久很久以前闹过一次饥荒,饿死了很多人,观音娘娘不忍灾民流离失所,便施法用杨柳枝将净瓶里的甘露洒向大地,甘露所到之处皆长满了绿色丛木,这丛木便是现在的腐婢,别名“观音树”。最终灾民们依靠着这树叶和火灰制成观音豆腐度过了饥荒。
母亲讲完这故事后,望着我说:“这世界上还是有很多人吃不上饭,甚至连这野菜也摘不到,可还总是有人不懂得珍惜食物,总是挑三拣四不吃饭,你觉得这样对吗?”听她说的这段话,我当即低下了头,羞愧难当。从此以后我便不再挑食,不让母亲再这样辛苦地花心思去哄着我吃饭。
观音豆腐承载着我童年的回忆,同样也承载着母亲对我无微不至的关爱,承载着一位母亲教育孩子的良苦用心。
观音豆腐
期次:第128期
作者:商萌